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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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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

“皇帝從淮陽帶回了一個民女,還封了她為麗儀?”太後端坐在椅子上,一邊不緊不慢地撥動著佛珠,一邊問著隨侍身旁的陸嬤嬤。

“是的。皇後娘娘已經安排她住進了景福宮的西配殿。”陸嬤嬤小心地說著,有點擔心太後會生氣。

太後只是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皇後安排得很好。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嗎?”

“奴婢問過了,江麗儀是淮陽府一個鄉紳的女兒,家裏有幾畝地,家世還算清白。”

在女色上面,她的兒子一向都是極有分寸,在聽了陸嬤嬤的話後,蕭太後道:“既然是清白人家的女兒,皇帝喜歡,就隨他吧。”

只是一個普通的民間女子,諒她也翻不出什麽風浪,皇後可不是吃素的,整治一個沒有任何背景勢力的低位嬪妃,不比捏死一只螞蟻困難多少。

陸嬤嬤卻是有些擔心,“太後,萬一皇上對江麗儀……”

“哼!”太後難得的冷笑,她知道陸嬤嬤在憂心什麽,“我的兒子我了解,他要是對女人有先帝的三分心軟,這個皇位也輪不到他來做。”

世人都說蕭家風光無比,一門三皇後,可是又有誰想過她是不是願意進這個宮門?她十五歲嫁進皇家之時,先帝已是四十有餘,而更痛苦的是,這個男人,是她親姑姑的丈夫。皇帝迎娶兩姐妹或者姑侄女為後妃,歷史上並不少見,但是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個事會落到自已的頭上。先帝娶她,不過是為了應承對姑姑的承諾,照看蕭家,就為了這個原因,她連抗辨的機會都沒有,一頂轎子被送進了宮門。

“可是……”

“放心,我還沒死呢。哀家不會允許後宮再出一個韋德妃,攪得皇宮烏煙瘴氣。”太後冷冷的說著,眼中的冰冷幾乎可以將人凍傷。

陸嬤嬤也是知道那些往事,不敢再說話了。韋德妃是先皇逝世前最得寵的一個妃子,在後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連當時還是皇後的自家主子,也得退避三分,還吃了不少暗虧,那段日子,確實是難熬。

江麗儀的出現,讓不少妃嬪都有些看不順眼,特別是那些新進宮的秀女,更是百般不是滋味。她們可是正經經過選秀進宮的大家閨秀,身份可比江麗儀這個地主家的女兒要高得多了,可是進宮時的品級大多數是正六品,而江麗儀一進宮居然也是正六品,怎能不讓她們恨得咬牙。

暑熱慢慢消去,早晚已有些許清涼,天氣舒適,沈茉雲也挺樂意去禦花園裏逛一逛,既得鍛煉身體又能散心。

只不過,這花園,未免太熱鬧了些。沈茉雲看著正前方的一群人,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這麽大的禦花園,她怎麽就選了這條路來走呢?

“主子,是貴妃娘娘、阮美人和江麗儀,她們似乎在爭吵什麽。”紅汐瞇著眼朝那邊看了好一會兒,“主子,貴妃娘娘似乎已經看到了我們。”

“過去看看吧。”沈茉雲如此說著,都被看到了,轉身就走也來不及了,還不如上前看一看發生了什麽事。

走近一看,才發現江麗儀跪在地上,蒼白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淚痕,而阮美人則站在柳貴妃的身邊,低頭不語。

“淑妃妹妹也來禦花園散心,這樣都能撞上,可真是巧啊!”柳貴妃用小巧的香扇掩住嘴,輕笑道。

阮美人連同伺候的宮女太監急忙跪下向沈茉雲請安,沈茉雲一揮手讓他們起身,只有江麗儀還跪在原地,她看向柳貴妃,“是啊,這不證實我跟貴妃姐姐有緣嗎?要不然,禦花園這麽大,哪能這麽巧就碰上呢!”

柳貴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鬢邊的水晶流蘇隨著她的動作搖晃不已,道:“淑妃妹妹這張小嘴可真甜,怪會哄人的。”

“能哄得貴妃姐姐開心,那也是不容易呢。”笑著對柳貴妃說了這一句,沈茉雲像是才突然發現江麗儀還跪在地上,驚訝極了,“江麗儀做什麽一直跪在地上不起呢?快快起來,地上濕涼,跪久了可對膝蓋不好。”

“回淑妃娘娘的話,貴妃娘娘讓妾跪在這裏,未到一個時辰,妾不敢起。”江麗儀垂下頭,聲音有些虛弱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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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麗儀撞到了阮美人,事後不但不知悔改,反而還惡言相向,我看不過去,就讓她在這兒跪上一會兒,好讓她醒醒神。”柳貴妃眉一挑,鳳眼輕橫,艷麗的風情中有著說不出的倨傲,“淑妃覺得如何?本宮這個懲罰不算太重吧?”

沈茉雲朝阮美人看過去,發現她的右手手背正被一方帕子包著,確實是受了傷,便道:“貴妃姐姐自是公允,只不過這裏畢竟是禦花園,人來人往的,讓江麗儀跪在大庭廣眾之下未免有些不好看。再說人多口雜,萬一有什麽話傳出去……”

說到這裏,她停了下來,意有所指地看向柳貴妃,先前蔣才人那事,她已經忘了嗎?

柳貴妃冷哼一聲,顯然也是想起了那件事,臉色正鐵青著呢。阮美人見狀,忙走近兩步道:“貴妃娘娘,想來江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進宮時日尚短,還適應不了宮中的日子,才會犯下這種無心之過。不如,算了吧?”

其實柳貴妃在開口說罰跪江麗儀時,心裏就有些後悔了,雖說江麗儀不像蔣才人當時那麽得寵,但是這一個月來,皇上也召幸了三四次,不至於太冷落,萬一真鬧出風波來,皇後又得挑她刺了。正好沈茉雲和阮美人搭了臺階,她也就順勢而下,“看上淑妃的面子上,這次就饒過你了,起來吧。”

“謝貴妃娘娘開恩。”江麗儀臉色蒼白,但仍然堅持著對柳貴妃行完了一個禮,又對沈茉雲叩謝,“謝淑妃娘娘。”然後才在宮女的參扶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柳貴妃沒了游園的興致,跟沈茉雲客套幾句後,袖子一甩,轉身就走了。意外的是,阮美人也跟了上去。沈茉雲看了看兩人遠走的背影,心中有些微訝,阮美人又改上了柳貴妃的船?想起旁邊還站著一個事件中心主角,她轉過頭,對江麗儀道:“麗儀畢竟是從民間來的,禮儀不全,你們也得好好勸著,怎能聽之任之?”

兩名宮女忙跪下謝罪,江麗儀臉上閃過一絲不甘,她咬了咬下唇,道:“娘娘,這跟她們沒關系,是我……是妾無用,進宮多日,尚記不住這些規矩。”

沈茉雲同樣沒興趣為難她,道:“那麗儀就多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吧,也好沾沾娘娘的貴氣。紅汐,我們走了。”說完,不再看江麗儀一眼,徑直把左手搭在紅汐伸出來的手臂上,悠悠然地離開了。

只留下江麗儀站在原地,眼中盡是屈辱,最後慢慢地轉換成熾人的野心和對地位的強烈渴求。

時值八月,樹上一片金黃,風一吹,便落起了淺金色的花雨,香氣滿懷。沈茉雲慢慢地欣賞著桂花林中的美景,心想等下回去就讓素月去弄桂花糕來吃,陪在一邊的紅汐終於忍不住了,“主子,您剛才對江麗儀說多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如果江麗儀真得皇後娘娘扶持……”

“那也得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爬上來。”沈茉雲閑閑地說著,幾片花瓣落到了她的頭發上,“江麗儀若沒有幾分心計,也沒辦法讓皇上帶進宮,可是她畢竟出身小戶人家,就算家中真有妻妾爭寵,那也只是小打小鬧,哪能跟這宮中的女人相比。對普通人家來講,妾室巴結討好正房夫人是正理,但若是進了皇宮……”

紅汐聽得有幾分莫明,照沈茉雲的說法,她竟是要將江麗儀往死路上推一把?江麗儀住在景福宮,只討好皇後而忽視高賢妃的話,下場是可想而知。

沈茉雲卻不想再解釋下去,只是道:“正好可以看看江麗儀的手段。”說著,她低頭一搓手指,唇邊逸出一絲笑意,進宮之時皇後送給她這麽一份大禮,作為禮儀之邦的後人,她總得禮尚往來一番不是?弄個不定時炸彈給皇後,也挺有趣的不是。

江麗儀的出身限制了她的眼力,若是安安份份地待在後宮一隅,日子或許會有些難過,但也不會沒有生命危險。可是體會過這些苦楚,又一朝得皇後擡舉重視,兩下落差,絕對可以激發出她的野心。一個對皇宮潛規則不熟悉而又有極大野心的人,那些欲望之火隨時有可能燒人燒已,當然,不排除江麗儀會混得如魚得水,扶搖直上。

想想武則天,不就是這樣做上女皇帝的嗎?不過幸好,天朝幾千年的歷史,也就只有一個武則天。

皇帝這玩意

從桂花林中走出來,走了一段路,沈茉雲卻聽到紅汐在說:“主子,再往前走就是昭明宮了。”

沈茉雲略微皺了皺眉,道:“既然如此,我們先回吧。”她可不想去昭明宮跟皇後談心刺探什麽的,不夠讓人累的。

“是……主子,是皇上。”紅汐剛轉身,就看到前方走來的明黃色身影,忙扯著沈茉雲的袖子低聲提醒道。

沈茉雲也看到了,往前略走了幾步,跪下行禮道:“妾拜見皇上。”

宇文熙走過來,眼神有些陰郁,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但還是將沈茉雲扶起來,聲音溫和,“愛妃免禮。你怎麽在這兒?”

沈茉雲微低下頭,恭敬地說:“妾見今日無事,便出來禦花園散心,誰知一時失神,竟走到了皇後娘娘的昭明宮外,還請皇上恕罪。”皇帝心情不好,還是小心些,先請罪再說。

宇文熙淡淡地說:“哦?淑妃一向心思細密,知書達理,居然也會想事情想得失神?是是什麽事兒,說來給朕聽聽。”

千萬別將皇帝的場面話當真心話,真說出來你就死定了。沈茉雲微微露出一個窘迫的淺笑,低聲道”:“其實,也沒什麽。只是妾剛才經過桂花林,想起了往年這個時候吃的水晶桂花糕,這才有些心不在焉。”

宇文熙聽了這話,又看了看掉落在她發間的幾朵金黃色小花,臉色好了一點,聲音同剛才一樣溫和地道:“江喜,朕記得,水晶桂花糕在往年也是這個時候供應的。”

“回皇上的話,那片桂花林前兩日才剛剛開花,想來禦膳房這幾日就會獻上這水晶桂花到各宮主子處。”江喜小心回道。

“恩。”宇文熙點了點頭,又道:“既然愛妃喜歡,以後禦膳房凡是做了這道點心,都送一份去長樂宮吧。”

“奴婢遵旨。”江喜躬身應了一聲。

“謝皇上。”沈茉雲微紅著臉,對皇帝福了福身子,想是沒有料到皇帝會這麽說。

“朕還有折子待批,就先回兩儀殿,改日再陪愛妃一起去賞花。”宇文熙拍了拍沈茉雲光滑如玉的手背,丟下了這句不算承諾的承諾,就帶著一群跟班離開了。

“恭送皇上!”沈茉雲依禮跪下,直到皇帝走得不見人影了,才徹底地松了一口氣,有些疲倦的對紅汐說,“扶我起來。”還好應付過去了,要是剛才說得有哪點不合皇帝的意,保不準現在就是禁足了。

“主子小心!”紅汐小心翼翼地將沈茉雲扶起來,趁幫她撫平因為行禮有些褶皺的衣服時,“皇後身邊的玉桃正在看著我們。”

沈茉雲怔了一下,隨即便道:“不用理她,當做沒發現。走吧。”

紅汐當即不再說話,只顧扶著沈茉雲離開此地。

當天晚上,紅汐一邊幫沈茉雲除去手上的玉鐲,一邊說道:“聽說,今兒早朝,有人參了蕭家一本,說他們目無王法,欺上瞞下什麽的,好像鬧出了人命官司。皇上為此,在早朝時將蕭大人狠狠地斥責了一頓。”

這裏的蕭大人自然是指蕭皇後的父親,沈茉雲聽了,平靜地點了點頭,道:“知道是什麽事就好,下面的事你也不用繼續打聽了,反正也是遲早都能知道的事兒。”至於皇帝在昭明宮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就不是她該知道的了,她倒樂於裝個糊塗。

“是,主子英明。”

第二天,沈茉雲去昭明宮請安時,蕭皇後仍然是一副端莊得體的姿態,似乎昨天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沈茉雲掃過眾人和往常一樣笑意盈盈的臉龐,不知道有多少人心裏面正在幸災樂禍呢。

江麗儀按著品級坐在稍後面的位置上,妝容衣飾特意收拾過,既出挑也不清寡,恰如其分地表達了她應有的身份,表情和眼神都謙恭無比。沈茉雲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又是一個不簡單的女人。

為了皇上說的將禦膳房的水晶桂花糕送去長樂宮一事,自然也有人對沈茉雲諷刺了幾句,不過都被她擋了回去。眾人說說笑笑好一陣子,氣氛極其融恰,看上去就好像真的是姐妹相聚一樣親密無間,誰知突然間皇後扔了一個巨雷下來。

“昨兒太醫依例給江充儀請脈時,發現江充儀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算算時間,應該是陪皇上南巡那段時間懷上的。本宮已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皇上,皇上也是極為高興呢。”

一瞬間,滿屋子女人的臉色都精彩紛呈,讓沈茉雲又看了一次變異版的川劇“變臉”。未免太過另類,沈茉雲也露出了震驚的眼神,眸光一掃,卻看到了末座的江麗儀,她的臉上,正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絕望和傷心欲絕的難過。

類似的表情,沈茉雲在蔣才人那兒已經見過一回了。她收回視線,心裏也不知道是好笑還是唏噓。說不定,當初並不是江麗儀主動對皇帝獻殷勤,而是皇帝自已跑去追求人家的,只不過,這邊睡了自已的寵妃,掉過頭又去找其他女子訴衷情。在現代,就算是花花公子追求清純小女生,好歹也會裝幾天老實,而皇帝則是完全不會考慮這個。

“恭喜充儀妹妹,這宮裏,可真是越來越熱鬧了。”柳貴妃微笑地說著,眼中同樣有著隱藏得很好的嫉妒和不甘。

“是啊,蕭婕妤妹妹和充儀妹妹可要小心保得身子,為皇上多添兩個小皇子,也能讓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多兩個小玩伴。”張德妃搖著羽扇,笑容可親地說著。

“可不是,你們現在,可是金貴著呢。”朱修儀也不掩妒意地開口說道。

“瞧你們,可把江充儀說得不好意思了。”蕭皇後打趣道。

你一言,我一語,好像剛才的失控不滿只是一時錯覺,大家又繼續姐妹情深,而主角之一的江充儀則是依然微笑著,不管誰說的話,都是含笑接下。

江麗儀臉色蒼白地看著這一幕,她突然覺得自已所做的一切是這麽可笑,當初她是為了什麽才會進宮?那個男人不是說最喜歡她的溫柔,讓他一見傾心不已嗎?為什麽轉過身就能跟他的寵妃繼續柔情蜜意?兩個月的身孕,兩個月啊!他正對她說,他對她是真心以待,她信了,在知道他是皇帝時仍然追隨前來,雖然當時的情況不容她有別的選擇,可是她還是抱著幾分期望,相信皇上對她是真心的。畢竟,這是他親口對她說的,君無戲言啊!她卻是忘了問他,這份真心持續多久?

再想想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羞辱,尖銳的指甲紮進手心,江麗儀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讓自已不會當場失控。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既然帝王的真心飄渺如雲霧,那麽,她就得自已為自已打算一番,在這宮中好好的活下去,至少,不能讓家中的父母擔心。這時,昨天淑妃說的最後那句話浮現在了她的耳邊,江麗儀擡起頭,快速地看了一眼坐在最首位的皇後,心中一片思量。

好幾位嬪妃都有註意到江麗儀失態,她們一撇嘴,心裏嗤笑了幾聲。沈茉雲也註意到了,看著她從一開始的傷心欲絕變成現在的冷靜無波,不由得感嘆,失戀的女人,果然不好惹。

水晶桂花糕

沈茉雲離開昭明宮時,彎身上步輿之前不著痕跡地又看了一眼江麗儀,那個女子正恭敬地站在後面靜待她們離去才可以離開,以前偶爾還會見到的渴望神彩和戀愛眼神已經消失殆盡,神情面貌跟後宮中其他的女人似乎沒什麽兩樣了。

待她坐定後,紅汐才吩咐粗使太監擡起她的步輿,回長樂宮。

隨著滿屋子妃嬪的離開,諾大的暖閣瞬間安靜了下來,蕭皇後正準備喚尚宮局的人過來處理宮務,不想玉桃進來稟報,“娘娘,江麗儀在後面求見。”

“哦?”蕭皇後再沈靜,此時面上也掠過一絲詫異,不過還是點頭道:“讓她進來吧。”

“是。”玉桃退下,出去喚江麗儀進來拜見。

不一會兒,一身天青色宮裝的江麗儀走了進來,一見皇後,當即跪下行禮道:“妾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起吧。坐!”蕭皇後見江麗儀的神色比往日更要恭謹,想來是有要事說明,便對玉桃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退到簾子外面。

“謝皇後娘娘!”江麗儀優雅地又行了個禮,這才緩緩地在皇後下首的位置坐下,眼中有著堅定,以及一絲淺得幾乎看不見的野心和算計。

蕭皇後看到她的眼神,卻是小小的楞了一下,隨後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這個江麗儀,倒是有點意思,若是用得好,也不失為一枚好棋子。她的視線在江麗儀堪稱美麗的容貌上一掠而過,含笑道:“今日特地留下來尋本宮,麗儀可是有事要說?”

聞言,江麗儀也露出了一抹笑容,看上去,竟是格外的耀眼。

外人無從得知蕭皇後和江麗儀這次的談話內容,不過很多人都註意到,近半個月來,江麗儀被皇帝翻牌子的次數多了,前兩日,更是被晉為正五品美人。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不難猜出來,這是皇後娘娘擡舉的結果。

高賢妃冷笑一聲,“跟著皇後?遲早有她苦頭吃。”

宮女繡香也有點不平,“主子,這江美人也太過份了,您才是景福宮的主位娘娘,她不向您請安問候,反而天天去皇後娘娘那兒討好賣乖,實在是太不懂規矩了。也是您好性子,這才忍得下來。”她是高賢妃的陪嫁丫頭,說話可以隨意一些。

高賢妃道:“誰稀罕那個狐媚子來本宮這兒,沒得見著心煩。”

“是奴婢的不是,主子您消消氣。”繡香機靈地端上一杯熱茶,遞到了高賢妃的手邊。

“且看看她可以蹦踏得多久。”高賢妃不屑地說著,突然想起要送給江充儀的東西,忙問:“我讓你準備給江充儀的禮,可有備好?”

“早就備妥了,主子您可要過目?”繡香問道,看到高賢妃點頭後,忙將一張單子找了上來,“就是這些,主子您看有沒有要更改的?”

高賢妃匆匆掃了一下,不輕不重,既不會越過太後,也不會失了身份,於是道:“很好,就這樣吧。”

江充儀懷有龍裔的消息傳出來的當天,皇上就賞了一堆東西下來,蕭皇後自然也沒有落下。只不過太後的賞賜卻是晚了半個月,理由是太後正在禮佛,正好今日是十五,蕭皇後領著眾妃嬪去壽康宮給太後說起這事時,太後才賞下了一些不輕不重的東西。於是,各宮嬪妃不得不又再送多一回禮去江充儀那兒。

大家都看得出來,蕭太後對江充儀肚子裏的孩子並不算很重視,至少跟蕭婕妤沒得比。高賢妃卻是嘆了一口氣,不受重視又怎麽樣,好歹也是自已的骨肉,想起那個跟自已無緣的孩子,她不由得撫上自已的小腹,眼中一片傷神。

“主子,太醫也說了,您的身子已經調養好了,只要皇上多來景福宮幾次,您怕懷不上孩子?”繡香知道高賢妃的心思,急忙安慰她。

高賢妃苦笑道:“多來景福宮幾次?皇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還能將他綁回景福宮不成?若不是皇上念在當初的情分以及……”

說到這裏,高賢妃覺得有些不妥,便止住了下面的話,道:“行了,將東西送去江充儀那兒,我累了,想小睡一會兒。”

“是,奴婢這就伺候您安置。”

江充儀有孕及江美人上位的消息,是後宮最近比較熱門的話題之一,不過沈茉雲沒有半點在意,因為她正在扒拉著另一件事情。在心裏算了一下,她問素月:“自從皇上南巡回來後,有多久沒來長樂宮了?”

素月想了想,才道:“皇上回宮後,只來過主子您這兒兩次,最近那一次還是二十天前。”

聽罷,沈茉雲淡定地點了點頭,將近兩個月皇上才翻了兩次牌子,上一次還是在差不多一個月前,她忍不住想,她這樣的境況,在外人看來,是不是已經算失寵了呢?想想,她最近好像對皇帝確實有些怠慢,難怪拉不住客源,原來是找其他人光顧去了。

不止素月,錦色和紅汐都有些心急,錦色不由的問:“主子可是有了主意?”

“恩?”沈茉雲正在有點愧疚這些天的怠工,果然,皇帝不在宮裏的那段時間將她養得散漫了。

“娘娘這般冷靜,可是有了想法?”紅汐倒還是一臉沈著地問道。

沈茉雲回過神,笑笑說道:“這些天,你們有沒有發現咱們宮裏哪些人有不尋常的動向?”

錦色一楞,隨即接口道:“是有幾個小宮女開始偷懶,整天插科打諢,不好好做事,奴婢已經說過她們了。”

紅汐聽出了沈茉雲話中的含意,有些震驚地看著她:“主子,您是想……”

沈茉雲懶懶地點了點頭,“錦色,以後再有人偷懶,你也不用說她們,先將她們的名字記下,其他的先由得她們去吧。紅汐,你在宮裏的時間最長,多留心一些,看看有沒有哪位娘娘對我這長樂宮裏的某個宮女或者太監特別感興趣的,需要三不五時地將人請過去喝茶聊天。”

錦色和紅汐忙點頭稱是。

“再過幾天就是中秋了……”沈茉雲自言自語地說著,然後看向素月,道:“從明天開始,我要學做水晶桂花糕,素月,你來教我。”

三人面面相覷,完全鬧不明白沈茉雲要做哪樣,素月只是應下:“奴婢遵命。”

兩儀殿外面,江喜接過紅汐遞過來的食盒,客氣地道:“請轉告淑妃娘娘,我一定將它送到皇上面前。”

紅汐福身道:“有勞江總管了。”送完東西,她也不敢停留太久,轉身就走了,不過心裏還是有些嘀咕,話說,淑妃娘娘送那樣子的水晶桂花糕給皇上,真的沒問題嗎?

江喜轉過身,臉上的神情又變成了淡然無波,他看著手中的食盒,有點頭疼,皇帝不喜歡吃甜食,除了他這個貼身太監,整個宮裏怕就只有太後和皇後知道,可是這幾天淑妃娘娘卻是天天都送上一碟水晶桂花糕。皇帝自是瞧也不瞧就讓人拿了下去,讓他們分著吃,可是當江喜看著那些糕點時,頓時就無語了,實在是,這水晶桂花糕的形狀和成色,連民間小店所制的糕點賣相都比不上,就更不用說宮裏的禦廚了。

皇帝正在努力批折子,江喜進殿後,站了許久,都沒見皇帝有停下來的意思。就在江喜想新舊如何說出淑妃送上的這個食盒時,宇文熙總算擱下了手中的朱筆,擡頭看了他一眼,自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手中的食盒,“這是誰送來的?”

江喜說道:“是淑妃娘娘送來的水晶桂花糕。”

宇文熙挑起一眉,“又是水晶桂花糕?”

“是。”江喜猶豫了一下,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嘴。

宇文熙留意到江喜那瞬間的神色,不由得對食盒中的東西起了一絲興趣,“淑妃這般有心,江喜,打開看看。”

江喜掩下眼中的驚訝,聽從命令地食盒打開,拿出一碟水晶桂花糕。如果宮中的禦廚在此,一定會氣憤難耐,怎麽會有人將點心做成這樣。這碟水晶桂花糕,不但形狀被切成長短不一的方形,也沒有晶瑩剔透的美感,成色暗黃,桂花也撒得不均勻,一看就是個不常下廚的人做出來的傑作。

宇文熙真的楞住了,他還真沒有見過賣相如此拙劣的糕點,這真的是淑妃送過來的?

江喜見狀,小聲地說:“紅汐說,淑妃娘娘吃過禦膳房送去的水晶桂花糕後,覺得十分爽口,為了感謝皇上,便想著親手做一碟桂花糕給皇上您嘗嘗,呃,雖然這賣相……賣相不比尋常。”不過那些小太監吃了後,也沒見他們有什麽不良反應,可見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宇文熙緩緩將那些糕點掃了一遍,最後還是揮揮手道:“拿下去。”

江喜見皇帝又再次埋首政務,只得收起來,暗嘆了一聲可惜,送吃食補品來兩儀殿的妃嬪不少,可惜沒幾個人是成功能將食物送進皇帝的嘴裏,基本上都是便宜了那些宮女太監。

就這樣,淑妃的水晶桂花糕還是一天一送,時間很快就到了中秋佳節,皇帝下令,當天晚上望月閣賜宴,後宮妃嬪皆要入席,以賀團圓之喜。

中秋家宴(上)

望月閣,顧名思義,就是用來賞月的地方,四四方方的精美樓閣,朱檐之下,每隔二十步左右就掛上一個精巧的宮燈,宮燈的樣式數不勝數,一眼看去,竟似繁星璀璨於夜空中。院子的正中央搭了一個戲臺子,正對著帝後的寶座,各妃嬪則是按品級一一落座於他們兩側,四下各自散開。宮女們也穿上粉紅色的新衣,川流不息地來回走動,手中端著一盤盤的佳肴,恭敬地給各宮主子上菜。

“見狂徒不由我怒滿胸懷,仗權勢他要將兒夫陷害,為救夫我親到亭臺……”

戲臺上的花旦正在念著臺詞,聲音婉轉清亮,一轉身,一甩袖,身姿動作說不出的柔媚風流,看得沈茉雲目不轉睛,津津有味。沒錯,是看,她壓根聽不懂上面的人在唱什麽,但是不防礙她欣賞美人的身段。只是有些可惜,這麽漂亮的人,居然是個男人,如果是在現代,她還能YY一把。來到大齊後,她倒是很久沒有過這方面的臆想了。

“淑妃妹妹也喜歡聽戲嗎?看你那著迷的樣子,真是喊三聲兒都不會回魂了。”高賢妃無意中掉頭看到沈茉雲入迷的模樣,不由得推了推她的身子調侃道。

沈茉雲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一時失態,讓姐姐見笑了。”

江充儀打趣道:“不怪淑妃姐姐入迷,我也聽得差點轉不回神呢,可見淑妃姐姐的眼光是極好的。”她現在有了身孕,身份也跟著上漲,雖然還是比不過四妃,但是說話時還是多了些底氣。

沈茉雲輕笑了一聲,假裝生氣地瞪了高賢妃和江充儀一眼,道:“你們就愛拿我說笑。”

調笑了幾句,正好上面的戲曲唱完了,正在收腔,三人便又安靜下來,等待三大巨頭開口評賞、

一幕唱完,花旦並其他人一起上前行禮,太後笑著點頭道:“不錯,賞!”

旁邊立即有人奉上打賞,臺上的眾人磕頭道:“謝太後。”退下後,又是另一撥人上來開常事,不過這次是武戲,沈茉雲看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麽興致,便別開眼,抓起一把花生,慢悠悠地剝了起來。

蕭皇後此時掉過頭對太後說:“母後,這戲班子的唱功著實不錯,您可還要再點幾出?”

“不用了,哀家已經點過了,下面就讓你們點吧。倒是皇帝,可有喜歡的戲段子?”太後先是拒絕了皇後的提議,然後又問起了坐在正中間的皇帝。

“還是讓皇後拿主意吧。”宇文熙說道,今天是家宴,得給皇後留面子。

蕭皇後又推讓了幾句,最後才在皇帝的發話下點了幾出戲,皆是太後平日裏喜歡聽的那幾出。太後自然明白蕭皇後是在討好她,於是也含笑受了。

反倒是宇文熙,四下環顧了一周,在鑼鼓敲打聲中,問皇後:“蕭婕妤呢?怎麽沒見到她?”他記得他有讓人去翠微宮傳話,而現在蕭婕妤竟然敢抗旨不來?眉頭輕皺,臉上浮現了一絲不悅。

聽了這話,蕭皇後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眼中出現了幾分擔憂,道:“皇上你不知道,昨兒太醫給蕭婕妤請完脈後,就來昭明宮回了我,說蕭婕妤的脈象輕浮,兼之母體虛弱,胎兒有不穩之象,如果不好好靜養調理,怕是……胎兒會保住!”

宇文熙眉頭皺得更緊了,太後臉上的笑容也沈了下來,右手輕輕地轉著佛珠,眼神陰霾,顯然她已經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太醫通報。

皇後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後面的妃嬪因為距離太遠聽不到他們的說話內容,不過四妃是聽清楚了,就連朱修儀和江充儀也是聽得一字不落。其中朱修儀的反應最直接,眼中的亮度讓人無法忽視,差點讓人以為她會高興得笑出聲來,但隨即她就反應過來,立即低下了頭,用手絹捂住嘴角,遮住了臉上辛災樂禍的表情。江充儀仍然是不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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